第七章 猛虎下山
温海低声说了两句，范大老爷连连点头。
“命硬克夫，”温海打断她，“我这回看的地方非同寻常，须要这样一个人相助，方能成事。”
见他也说克夫，范老夫人更加信了，转向白小碧：“你过来，仔细跟着我们。”
范大老爷又想起一事，忙凑近问，“佳穴是看好了，但先父遗骨已经葬下……如今去哪里寻它？”
克夫之女向来被认为不吉，出门办事偏就遇上，范老夫人立即沉了脸，厉声呵斥：“谁叫这丫头大清早乱跑的！”
末了，温海道：“一个月之内必有喜报回来。”
“左龙右虎，原本这里正该叫青龙入水，可惜那人喝名喝错，反倒坏了应有的运势，如今要助尚书大人一臂之力，只有在对面的虎身上想办法，”温海抬手以扇柄指着对面，“此地应名为猛虎下山。”
池里其实并没有种莲花，追究其来历，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，那时池塘是没有名字的，直到二十年前有人半夜从这里路过，曾见池塘中心开出硕大的彩色莲花，当然传言一出就引来许多人怀疑，能肯定的是，后来不少人专程去看，都没见到什么莲花，近些年住在周边的人更没遇上过这种稀奇事，传说是真是假无从考证，于是变作笑谈，成了信口胡编的故事，彩莲池的名字反倒叫开了，只不过有一点也奇怪，无论多干旱的时候，这池塘都从未干涸。
温海点头。
范老夫人拿拐杖往地上一杵：“先生高见，还望快些赐教。”
温海看白小碧，示意她说。
温海淡淡道：“须知在下身后也并非一个人，既有心为朝廷效力，才一片诚意相助，还望尚书大人将来记得这份人情，代为引见。”
阵势这么大，范老夫人都亲自出来了，他们这是要做什么？白小碧诧异。
“这是方才那丫头的生辰八字，有些意思，”温海打断他，卷起桌上的纸，“你带回去叫会主和长老们看看。”
白小碧是本地人，当然听说过这个故事，见众人久久停留在池塘边，似乎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，她不免奇怪，偷偷拿眼睛看温海，难道他这么大的面子，要范老夫人亲自陪着爬山赏彩莲池风景？
众人面面相觑，范大老爷道：“怪道舍弟虽得圣上信任，但每逢大事，始终棋差一着，原来是这个缘故，我说那瞎子没什么本事，好穴也被他看坏了……”忽见范老夫人瞪过来，心知说漏嘴，他赶紧停住。
范老夫人领会：“真如先生所言，一切好说。”
范老夫人忙道：“先生快些请吧，今日之事要紧，这丫头……”
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自己，白小碧一愣。
范小公子闻言也骂：“我把银子给你埋了爹，你现就是我家的丫头，乱跑什么！”
几名家仆平日都狗仗人势，借主人名头作威作福，闻言齐声答应。
温海笑了笑，挥手让他退下：“时机未至，我自有道理。”
第二日大清早白小碧照常去找朱全，刚走到范家门口，迎面就见一群人出来，温海依旧穿着白袍，装束不算起眼，可白小碧第一个注意到的还是他，然后才是旁边的范老爷与范老夫人，当先两旁引路的是范小公子与管家，后面跟着几名家仆。
温海看了她半晌，竟点头：“说的好，这原是只虎。”
心知他是有意作出不认识自己的样子，白小碧忍住没多问。
黑衣人双手接过收入怀中，点头道：“出了件大事，会主叫我尽快告知主人，前日那星终于隐匿不住，被迫现身，不出主人所料，据会里长老们推测，辰时所生之人正在这西南，只怕朝廷和天心帮都已经知晓，会主让主人多多留意，尽快行事，就看谁先找到。”
白小碧忍了气低头要走，却被温海阻止：“慢着。”
黑衣人不解：“事不宜迟，听会主说帝星近几年越发暗淡，主人何不先去其鳞爪，将来也好……”
误打误撞居然说对了，白小碧欣喜之余也很疑惑，不知众人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，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不太好。
黑衣人恭敬地朝温海跪下：“主人想动范尚书？”
温海没再说什么，让范家众人打道回府。
“范尚书，范八抬，这别号有些意思，”温海随手将笔往窗外一掷，毫不吝惜，“动他做什么，我非但不动他，还要帮他。”
温海道：“我自有办法。”
范小公子怏怏地退下。
范大老爷喜道：“那就好，先生要什么东西要多少人，尽管开口。”
众人都看温海。
出了城，管家引着向城东方向行去，崎岖的山路不算太难走，众人很快登上山腰，半山腰正好有个池塘，很大，很深，纵是水性最好的人也从未潜到底过，望望四周，池塘就像被群山合抱，犹如一块碧玉。
范小公子大不自在，嘲笑：“先生问个丫头做什么，她哪里懂……”
范老夫人打断他：“先生要问谁，必定有他的道理，你住嘴。”
“水中月再好，怎比得真正的青天之月，葬的是男人，为何称作月，”温海对称赞并不在意，忽然转身问白小碧，“你看这山势如何？”
范老夫人听得更加喜欢：“全在先生身上，只要能助我范家之势，小儿得知，将来绝不会亏待先生，叫他照应贵会。”话说得含蓄。
不知哪来的勇气，白小碧矮了矮身，然后凝神看周围山势：“他们都说这周围的山像莲花瓣，这池塘是莲蕊，我却觉得不像。”停了停，她吞吞吐吐：“我看……它不但不像莲花，对面那山势连着看，反而像只俯冲下山的老虎，很威风的样子。”说完有点脸红：“我不懂这些，信口雌黄，先生不要笑话，还是你说吧。”
范老夫人拄着拐杖，不失身份的语气，竟带了几分恭维：“先生既然看出来了，又肯说与我们，必是真心相助，不知有什么指教？”
范老夫人微露喜色，随即看着几名家仆，语气严厉：“今日之事谁也不得多嘴说出去，否则绝不轻饶！”
门井县一带的人都将这池塘唤作彩莲池。
温海并没看她，也没有任何表示。
范老夫人转向温海，变作一脸和气：“先生看那好穴在哪里？我叫他们去安排，他们都是最忠心的，不妨事。”
帮他们？白小碧愕然。
白袍被风吹起，温海以折扇指池水，迎风嗤道：“莲花托月，月却沉于水中，那人显是不明走势就喝名，必定眼睛瞎了。”
白小碧不敢不从，只得跟在后面。